秦腔因她而更美丽——记优秀秦腔表演艺术家窦凤琴

提起窦凤琴，甘肃乃至西北地区的秦腔观众无不熟悉。人们会想到窦凤琴在《 斩秦英 》中美丽高贵的扮相、丝丝入扣的表演和行云流水般的唱腔，她把这一切化入人物塑造，仿佛她就是那位金枝玉叶、骄纵任性又不失母爱之情的银屏公主。人们还会想到《 白花曲 》中那位身居至尊之位而又追求真挚爱情的年轻太后胡承华，同样是宫廷贵妇、皇家女性，两种不同气质与性格特征，均被窦凤琴刻画得惟妙惟肖，在观众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印象，也给窦凤琴带来了鲜花、掌声和荣誉。

秦腔在中国戏曲艺术中占有极其独特的重要地位。 窦凤琴是一位秦腔演员，在她所有演出过的剧目当中，均以自己的举手投足与美妙的唱腔相结合，形成了与观众心灵的强烈共鸣。她从10岁起登上舞台，到今天的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，窦凤琴所凭借的不仅仅是她那美丽的扮相和极具魅力的形体语言，而是她对秦腔艺术的挚爱所付出的辛勤汗水和超凡出众的艺术智慧。

在她的艺术生涯中，曾主演过传统剧目《 斩秦英 》 《 火焰驹 》 《 窦娥冤 》 《 五典坡 》 《 铡美案 》 《 回荆州 》 《 玉堂春 》 《 玉蝉泪 》 《 白玉楼 》 《 三娘教子 》 《 劈山救母 》；新编历史剧《 白花曲 》 《 梨花情 》 《 哑女告状 》 《 卷席筒 》 《 麦积悲歌 》和现代戏《 红灯记 》 《 朝阳沟 》 《 六斤县长 》 《 思源 》……在这些剧目中，她都是当之无愧的女一号。也许有人会说，那些传统戏是数百年间流传下来的，每位演员只要学演就可以了。但对窦凤琴来说，有着不同的体会，她为自己提出了更高的标准：自己所塑造的每一个舞台形象都是不能重复的，既不能重复自己，也不能重复别人。所以，有不少观众说，窦凤琴的《 斩秦英 》是别人学不来的。其实，何止一个银屏公主啊！窦凤琴所主演的这些女性形象，都是为广大戏曲观众所熟悉的。以《 斩秦英 》为例，窦凤琴所饰演的银屏公主，既是一个被骄纵宠惯的皇家女儿，又是一个爱子心切的普通母亲，应当说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。可是一贯高傲的她却要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：自己骄纵惯养的儿子将要失去生命。此时的银屏公主在亲生父母面前如何撒娇都不管用了，她必须向那个从不被她放在眼中的詹妃求情。窦凤琴将这一过程表演的丝丝入扣、层层递进，三次给詹妃进酒的处理，在形体动作、道白语气和声音的传递上有着明显的区别，时而清晰明快，时而若即若离，时而如泉水般喷涌而出，将可爱、娇嗔、无奈、高贵与屈尊集于一身，一一道来，仿佛用一根无形的丝线，牵引着所有的观众，注视着《 窦娥冤 》中窦娥这个人物在舞台上的一举一动、一悲一喜，直到故事的最终结局。这是秦腔艺术的魅力，也是窦凤琴的艺术魅力所在。

窦凤琴在窦娥冤中饰演窦娥

在传统剧目和新编历史剧中，窦凤琴所饰演的女性形象，基本分为两大类：一是身份高贵、言行典雅的贵妇，如《 白花曲 》中的太后胡承华， 《 回荆州 》中的公主孙尚香等；二是命运悲惨凄苦、令人同情的贫民妇女，如秦香莲、窦娥、王宝钏等。窦凤琴对每一个人物的命运发展脉络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，使得她们一个个鲜活生动的立于舞台之上。

在《 白花曲 》中，当胡承华面对群臣议论朝政时，她是颐指气使、威重令行的，但面对着爱情来临、众有异议的时候，她却不知所措了。此时，一个复杂的女性心灵袒露在观众眼前。这部戏在北京演出时，外国友人连连称赞实在是太动人了。

《 火焰驹 》是秦腔传统剧目中的重头戏，曾被拍成电影，为全国广大观众所熟悉。在其中的《 打路 》一折戏里，窦凤琴不拘泥已有的传统模式，她吸取了豫剧《 大祭庄 》中的舞蹈身段等技巧，丰富了剧中人物黄桂英的唱腔内容，使人物的情感表达更加准确细腻。在半个小时的演出过程中，窦凤琴在舞台上且歌且舞、唱念并举，哀婉之处令人凄然泪下，跪步、蹉步、碎步圆场等都与演唱融为一体，可以说达到了戏曲艺术的最佳境界。 《 梨花情 》中的梨花更被窦凤琴塑造得鲜明灵动，从一个不谙世事、情窦未开的快乐村姑到饱尝人间世态炎凉的成熟女性，淋漓尽致地展示了人物内心的起伏跌宕，窦凤琴将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，使这部越剧移植为秦腔后获得了更大的成功。

窦凤琴主演的《 思源 》是一部大型眉户现代剧，女主人公田玉洁跨越了人生岁月的二十多年历程，从青春少女到步入中年。这对演员的形体、身段、表演、唱腔以及举手投足都是挑战与考验。没有古装长裙拖地的美好，没有水袖等程式的帮助，全凭演员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准确把握与恰到好处的神态。在《 思源 》的前半部中，窦凤琴所饰演的田玉洁清纯质朴而俊美，心灵洁净几如透明，步履轻盈、身手敏捷，完全是一个妙龄少女。她在遭遇“文革”中的不公时，依然保持对未来的向往。大段唱腔一气呵成，高亢中不失柔婉，激愤处仍见深情，整个剧场被她所浸润，许多人唏嘘不已。在剧中后半段田玉洁已是远近闻名的致富大户，她坚持要在自己的企业建立党组织，托举起自己新的人生。窦凤琴把握住人物此刻的特定身份和所处情境，端庄稳重、落落大方、意志坚定，面对锒铛入狱的丈夫和昔日背叛过自己、又洗净灵魂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情人，她所散发出的是人格的光辉，是中华女性忍辱负重的美德。在声腔处理上她以圆润浑厚为主，以舒缓流畅为格调，在感情最为激荡时也注重收放得当，运用自如。可以说，窦凤琴出色完成了塑造剧中人物的最高使命。

窦凤琴从小热爱秦腔艺术，也把全部心血献给了秦腔艺术。她所处的这个时代，正是包括秦腔在内的整个中国戏曲艺术处于重大变革的时代，是网络和信息技术飞速发达，影视、流行歌曲等众多前所未有的艺术样式如火如荼相继出现的时代，无形中向秦腔艺术发起了最为严峻的挑战。此时的窦凤琴仍坚守着心中的圣地，一如既往地为秦腔的传承与发展学习着、吸收着、创造着。她在舞台上的每一次成功，都应当被看做是对秦腔艺术的一次贡献。因为，一个剧种能否拥有广大的观众群体，在相当程度上取决于他们能否从中得到美好的精神享受，能否从中看到直观的美丽形象，能否从中听到绕梁三日而不绝的优美唱腔。窦凤琴以自己长期的艺术实践做到了这一切。所以，当她在北京演出《 白花曲 》 《 斩秦英 》 《 打路 》和《 卷席筒 》时，得到了首都戏剧界专家和广大观众的高度赞赏。在一般人眼中，现在的窦凤琴可算是功成名就了，但在她的心中，艺术是没有止境的。2009年冬天，甘肃省为庆祝新中国成立60周年举办了全省新创剧目调演，窦凤琴在《 麦积悲歌 》中饰演乙弗氏，戏还未开演却已是盛况空前：观众们慕名而来蜂拥而至，剧场中出现了多年未见的“高朋满座”景象。待到大幕拉开，一个凄美的故事随着窦凤琴的举手投足、一字一句映入到观众的视野，高贵的皇后竟然被迫剃发出家，她所深爱的丈夫、儿子不能相聚，青年时期的恋人意外地出现在面前……这又是一个命运大起大落的舞台人物。窦凤琴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甜美，表演却更加成熟完善，在知天命之年，她成功演绎了一位女性从充满青春活力，到一步步走向自己无法掌握的悲剧结局的全过程。在全剧的最后一场戏中，窦凤琴以无伴奏清唱的形式，一字字唱出了“我干干净净远离宫院，我清清白白与佛结缘”。前一句如泣如诉、委婉凄绝，后一句唱到“与佛结缘”的“缘”字时，心底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，如潮水般喷涌而出，又如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直上云霄，令许多观众留下了热泪。乙弗氏的识大体顾大局与她的美貌聪慧浑然一体，让人在爱怜与惋惜中记住了窦凤琴塑造的这个艺术形象。

 如果将窦凤琴演出过的所有剧目和艺术形象连接起来，我们就会看到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，那是窦凤琴这样的秦腔表演艺术家划动着艺术双桨，荡漾在其间的艺术长河中，秦腔因她而更加美丽。